提起職業“催債人”，很多人會聯想起早年港片里的鏡頭：家門口被潑上“欠債還錢”的紅油漆、扛著斧頭的“大哥”威脅說“不還錢就砍斷你一條腿”、家人受到威脅、鄰里被攪得不得安寧……

隨著互聯網金融的發展，還出現了艾滋病人催債、“滴滴式”一鍵催收、黑客定位找人等互聯網時代新型暴力催收方式。

好消息是，傳統職業催收“人”有望成為歷史，人工智能給催收行業帶來新希望。

隨著2017年起國家對現金貸的整頓，“合規”成為互聯網金融的主題。一些有前瞻性的創業者紛紛瞄準大數據、人工智能，推動催收行業向勞動密度低、科技含量高的態勢轉變。

AI催債時可實現多輪對話

俄羅斯衛星網6月6日發表一篇題為《中國人工智能或取代討債公司?》的報道，隨后“AI催債”成為熱議話題。

報道稱，在中國，人工智能正逐漸取代討債公司，一些P2P借款平臺正在試驗這種償還債務的新技術——人工智能在網上尋找有關債務人的信息，包括他親朋好友的聯系方式，并開始打電話，發短信要求還債，同時機器人借助語義分析勾勒出對方的心理肖像，選擇合適詞語催促他還債。

成立于2014年的資產360，就是一家運用大數據、機器學習、語義分析等人工智能手段，為銀行、P2P網貸、消費金融公司等提供貸后資產管理服務的不良資產處置公司。

據資產360產品總監張研介紹，人工智能技術目前已應用到債務人畫像、電話催繳、人工催繳等階段。

“人工智能技術在催繳行業進入商業化是在2017年。”張研表示。隨著P2P金融的發展，該領域的壞賬率也不斷攀升。

網貸之家數據顯示，截至5月底，P2P平臺未償債務余額達到1.3萬億元人民幣，與此同時，違約數量不斷上升，這讓一些平臺想到嘗試利用新技術催收逾期貸款。

“面對所有不良資產問題，第一步就是進行畫像。畫像結合資產本身信息、債務人歷史催繳信息，并以歷史同類催繳信息作為借鑒。”張研介紹，比如，當借貸人為陜西某地人士，通過某平臺借貸某種類型資產逾期未歸還，資產360就會借鑒陜西相似背景借貸人相同類型借貸的還款數據。

完成畫像后，對于逾期不久、還款意愿較強的債務人，資產360會啟動人工智能催繳。

2017年，資產360聯手科大訊飛，推出“小叨”智能催繳機器人，可在語音催繳過程中實現多輪對話，像日常交流一樣自然。

與此同時，基于智能學習成長策略引擎，小叨通過不斷訓練學習和策略調整，可實現回收率的攀升。“因為對話過程中完全沒有人工介入，自然不存在語言暴力問題。”

當催收進入人工催繳階段，人工智能依然能發揮其作用。資產360要求催繳人員對整個催繳過程進行錄音，并于之后運用語音分析、機器學習技術對錄音進行“質檢”。

“質檢一方面是檢查催繳人員在過程中是否符合標準的催繳規范，另一方面是對語音進行分析，從話術中發現問題，為催繳人員制定下一步的策略。”張研說。

此外，催收公司還可以根據債務人的還款意愿以及還款能力，協助甲方制定策略，加強風控能力。

欠債時間越短AI成功率越高

AI催債的效果怎么樣?

債務催收公司資易通首席執行官、曾在花旗集團等擔任管理職務的盛潔儷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對于大客戶而言，該公司的人工智能系統對拖欠一周內的貸款的清收率為41%，相比之下，傳統催收方式對類似貸款的清收率只有20%左右。

不過，業內人士表示，逾期時間越短越適合用人工智能催債，成功率越高。

在催繳行業，按照逾期的時間，債務人的等級分為M1到M10，每個等級一般對應30天。“M6以內的資產，更適用于人工智能方式。”張研表示。

另一家金融風控平臺據合速馳表示，他們的AI語音催債產品“智能外呼電話機器人”一般是針對M0和M1的欠債對象。

銷售人員稱，逾期程度在M1以上的欠債對象需要更多人力催收的配合才能達到一定的有效回收率。因逾期越久的欠債者攻克難度更高，需要更多有針對性的催收策略，傳統催收人、催收公司有著多年經驗，能利用專業經驗在一定程度上保證收回率。

他表示，采用AI催債前期節約的人力成本，需要與真正收回賬目的收益一起綜合計算，才能看得出這“波”產品到底值不值。

那么，人工智能能取代傳統催繳公司嗎?

“跟傳統金融相比，互聯網金融具有地域分布廣、件均小(即客單價小)、數量多的特點。”張研介紹，互聯網金融的特點也帶來了傳統催債模式在成本、操作上的難度。而應用人工智能技術，則可實現處置效率加快、處置成本降低。同時，互聯網金融的放款、授信等環節完全是在互聯網上進行的，這也為人工智能、區塊鏈技術應用于互聯網金融行業帶來了便利。

除了節省人力成本外，催繳行業向技術密集型轉變的一個更重要原因，是這個行業長久以來的難以解決的暴力頑疾。

“暴力催債”給社會造成較大危害，潑漆、恐嚇已屢見不鮮，但在司法認定上存在較大困難。《法制日報》曾報道，四川內江36歲女子葉某疑因欠網貸服毒自殺，葉某生前曾收到催債人具有威脅意味的短信：“孩子那么可愛，不想他出什么事吧?”

“暴力催收很大原因上是催收員的情緒問題。”張研說，有了 AI 介入，純人工智能催繳避免了人力介入，而在人力催繳階段，人工智能也能進行有效監督。

催收觸碰隱私數據或涉嫌違法

在俄羅斯衛星網的報道中，有這樣一段表述：“用人工智能來討債，暫時更經常依靠的還是中國人向來具有的那些痛點，例如，在親人面前感到害羞等。機器人會在互聯網上尋找債務人的聯系人和個人資料，在社交網絡上尋找他朋友的資料，并給所有人打電話，發短信。”

在俄媒報道中，通過互聯網爬蟲挖掘個人隱私數據，是人工智能實現有效催繳的手段之一。但張研表示，資產360決不碰債務人個人信息。

2018年3月28日，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推出《互聯網金融逾期債務催收自律公約(試行)》，對互聯網金融從業機構催債行為進行自律約束，對催收不當行為劃定底線。

在約束催收行為方面，公約要求，只有聯系不上債務人時，才可以和事先約定的聯系人聯系;不得恐嚇、威脅、辱罵債務人等;不得頻繁給債務人和相關人打電話;現場催收要全程錄音錄像等。

“催收方法的合法性值得注意。” 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研究員劉英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人工智能催收不能限制或影響到其他與債務無關的人，比如有些討債公司通過從通訊錄中查到其一眾親戚朋友的手機號碼，向借款者好友甚至只是認識的人發惡毒短信，進行騷擾甚至辱罵，侵犯他人人格權、名譽權，輕則構成侵權，重則涉嫌違法。”

另外，劉英表示，還有一些追債公司會公開或者向特定親朋和商業伙伴告知債務人的失信狀況，一旦發布信息與事實不符將會構成侵權。

作者：蔡浩爽 于顏如